白木家具禁忌多

　　文/東方安瀾

　　陳寅恪“別人講過的我不講”，我當(dāng)然沒有他牛氣，但也不想過分拾人牙慧，接下來我想說說我知道的白木家具（白木家具指普通木頭做的家具，自古以來家具家族多為白木家具，白木家具多為勞動人民就近取材所做。），特別是其中的某些禁忌。

　　這里先為各位普及一下家具常識。一個器物，分兩大類料，一類木板材料，這個地球人一看都懂；一類叫箍方，包括除木板之外的所有家具料作統(tǒng)稱箍方。

　　做大件家具時，一般小戶人家不太介意的情況，如主要箍方頭重腳輕上下倒置，換了大戶人家就講究了。譬如做個臺子，四只臺腳是粗大的木料，就要注意木材的根和梢，上下一定不能放錯。肉眼看，腿料木紋細密“山”字紋型底的那是根部，有時孰上孰下看不出，那就丟河里，沉下去的是根，浮的一頭是梢部，這樣準沒錯。往往考究的人家都很精細，也注重這些，所以做的時候不能太急于顯藝，拿起來就劃線、制樣，因為你的一舉一動人家都看在眼里，稍有差錯，免不了鬧個大紅臉。所以吃百家飯這個行當(dāng)，也蠻難的。

　　筆者曾經(jīng)遇見一家破落戶，“老佛爺”坐在中堂，身上拾掇得清清爽爽，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出身，“蔣二奶奶”的霸勢還在，說話條理分明，做事規(guī)矩謹嚴。打制家具，梯子你不能說梯子，要說步步高，這叫“討口彩”。做步步高，踏步是單數(shù)，十一級或者十三級，連搭腦可以是雙數(shù)。為什么是這樣，對不起，我也不知道。為什么不問師傅，告訴你，學(xué)生意，不是學(xué)校里那樣，不懂問老師。拜師學(xué)藝，沒人手把手教你，你就“看”、“聽”、“悟”。所以古式學(xué)徒磨煉出來的人，大多八面玲瓏。

　　我認為，“所謂老師傅，是無數(shù)錯誤和吃虧的總和”。八十年代末，農(nóng)村流行片子床。本來計劃到五六點鐘可以歇工齊活了。結(jié)果，片子床后背有兩根搭棍，用的是黃苦連，這下東家不樂意了，咋辦？拆！拆掉了換下來，就這樣吃二遍苦遭二茬罪，結(jié)果忙到半夜三更，大家都灰頭土臉心情生銹，人人沒有好臉兒。為此，筆者苦悶了好長時間，這才想起當(dāng)年母親扯著我的耳朵把我往錢學(xué)森的方向拽是對的，可惜犟驢兒心性遲鈍，不能體會家慈的良苦用心，現(xiàn)在只能在歲月的時光里自我改造了。

　　禁忌其實還蠻多的。像是桑樹不能做櫥柜床榻，只能做臺條椅凳。蘇南地區(qū)民情溫順，忌諱無處不在。柏樹一般做棺材用，不做家具用材。黃柏滑爽、松脆，做古琴是上好的料子，其他，只能建司馬承禎的道觀。蘇南不產(chǎn)楠木，過去是大戶人家的廳堂梁柱才偶爾見到，那個跟梁實秋吳國楨同學(xué)的浦薛鳳家，就是明朝建造的楠木祖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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